01(GV)
撫著肚子,你痛到幾乎無法再走路。
扶著牆一路走到客廳,額頭上不斷冒出冷汗、兩道眉緊緊的糾結在一起。
眼角滲出一些淚水、你終於支撐不住的倒臥在冰冷的地板上。
「好…好痛…」蜷曲著身體,你喃喃自語,真的很痛、很痛,你甚至覺得你會就這樣痛死也有可能。
顫抖著手摸索口袋裡的手機,正想打給誰,卻發現大門被推開。
只隱約看見一雙匆忙的腳、落在地上的塑膠袋裡裝著蔬果、接著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叫聲,「志龍哥!」
然後發生了什麼你就完全沒印象了。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處在一個白色空間,四周散發出的氣氛很刺眼、很冰冷,感覺左手手背微微的刺痛著,瞇著眼睛往那方向看了過去,但目標物卻被蓋在身上那件被子的皺褶給遮住了,你只看見一條透明的細軟管從那裡延伸、連結至吊掛在床尾那根鐵架上的藥物。
轉了轉頭觀察一下四周的環境,很安靜、很乾淨、很…寂寞,想起最後一刻聽見的那聲音的主人,你沒來由的憂愁了起來。
你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怎麼會突然肚子痛到昏倒,但你漸漸開始感到不安。
當下你真的以為你會就這樣離開他、離開這個世界,很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
要是,真的在某一天,你得這樣離開他,那該怎麼辦?
或是,在另外一個某天,他這樣離開你,又該怎麼辦?
面對生命,你沒有你想像中的堅強。
舉起能自由活動的右手,遮蓋住自己酸澀的眼睛。
一定是醫院這種地方讓你如此反常,你想。
要不然,怎麼會醒來沒看見他的身影就讓你這麼想掉眼淚。
明明也有分離過比昏迷時間還要更長久的時候,卻在此時此刻,這麼想像個小孩一樣不顧一切的放聲大哭。
但是即使沒半個人,你仍是壓抑著自己默默掉淚,不讓情緒痛快的大肆宣洩。
窸窸窣窣的塑膠袋聲響讓你嚇了一跳,還來不及把情緒收回來便聽見了那個聲音,「哥…?」
不自覺的放下遮掩的右手,詫異的眼神直接對上他驚慌中帶點心疼的雙眼,時空凝結了一會。
他放好手中的物品,有些手足無措的開口:「你、你醒了…啊不是、你還會痛嗎?」
「不…不會。」你瞬間也忘了收拾自己狼狽的痕跡,不過現在要掩蓋也來不及。
「那為什麼哭?」如你預料的,他問了這個問題。
「不、我…我…」低下頭,腦中閃過很多藉口及理由,你想找個來帶過,從來都不懂怎麼把脆弱攤開來讓人觀賞。
「哥是因為孤單嗎?」還以為他又開始鬧著你玩了,所以你正準備要口是心非。
「欸你…」一抬眼,原本想好的台詞像是特效般的化作煙霧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的眼神是無比的認真、堅定、真摯,並且帶著擔憂。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不然…不然也打給經紀人哥哥吧?或是、或是任何…」他的話被你的動作打斷,伸出手,摟住他的腰,輕輕將他拉往自己。
真的是你的那個小孩啊…用言語來掩飾他的著急,用眼神來表達他的真心。
把臉靠在他身上,淡淡的說出口:「醒來沒看見你,很寂寞啊…」
他則是輕輕的摸摸你的頭,像你常做的那樣,用手指玩弄著你的頭髮,「我都快被哥嚇死了…剛剛去幫你買點吃的。」
說完,他拉開你,伸手從一旁的塑膠袋裡拿出一碗未知的食物,「醫生說是腸炎啊!要吃清淡一點的…所以去買了稀飯。」
勤奮的開始動作,打開蓋子、準備好湯匙,然後你還看見他笨手笨腳的被燙到、看見他的反射神經盡責的起了作用。
最後笑盈盈的把稀飯端到你面前,你伸手接過那碗稀飯一口接一口的開始吃了起來。
他則是靜靜的、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你。
「好了…吃飽了。」
這時他站起身接過你手中的紙碗,有些困擾的皺了皺眉頭,「哥,你怎麼沒吃完呢?」
「就…吃不太下了。」
「可是還剩很多耶!你這樣吃沒多少啊…至少再多吃一兩口好不好?」他的眼底流瀉出心疼。
「但是我…」
「趁現在肚子不痛…還是多吃點,等等還要吃藥啊。」他小心翼翼的坐在床的邊緣,舀一湯匙的稀飯,像在哄小孩似的哄著你,「哥,再吃一口就好,好嗎?」
你又驚又喜的呆愣住,然後聽話的張開嘴喝下那口稀飯。
他開心極了,笑得很好看、又隱約帶點成就感,「再一口。」
你不追究他會有多少個再一口,反正被他這樣一口又一口的餵著的感覺,很幸福。
聽說,生病的人就會變得像小孩子一樣,果然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