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志龍視角
「怎麼辦…永裴,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你伸手擦去臉頰上的淚水,有些茫然的望著東永裴。
「你說的是真的嗎?」崔東旭激動的抓著你問。
「嗯、嗯,是我的錯,是我放開他的手…是我、我弄丟了項鍊…」你自言自語著,眼前不斷浮現李勝賢稚嫩的臉龐。
「你那時候在他身邊嗎?」東永裴不敢置信的看著你,「勝賢不是這樣跟我說的…」
「他不可能說的,他是不可能讓任何人把他的遭遇怪罪到他所愛的人身上的。」朴春緩緩的說著。
「是我…」
「好了,志龍,過去了就算了吧。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看看勝賢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東永裴放緩了語氣,拍了拍你的肩膀。
「嗯,我跟朴春先回去看看,你們就先在這裡等等吧。」崔東旭的表情也不如從前那樣兇惡,反倒帶著一點淡淡的欣慰。
剩下你和東永裴站在沙灘上望著大海,沉默在你們之間不斷的蔓延。
「為什麼…不能跟我說?」你忍不住的開口。
「不能向任何不知情的人說…不然,他就會失去聲音。」東永裴平順的說出答案,聽在你耳裡卻是如此的可怕,「他…在一個月前還有在剛剛面對你的時候,不是不想說,是不能開口。」原來這就是他一直逃開的原因,不是因為他不喜歡你了吧?你可以這樣想吧?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說來話長…」東永裴仔細的把所有你不知道的事一件一件的說開,而你頓時明瞭,不管多年以前還是多年以後,你給他的從來都只有傷害。
「所以,原諒我不能跟你說,也請原諒我某些時刻控制不住的恨你。」東永裴坦白的對你說,「我把你當朋友、兄弟,所以才那樣。」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現在我也恨我自己。」你默默的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喜歡他,而他也喜歡你。」
「什麼?」東永裴驚訝的看著你,「呵呵呵,那你有什麼感覺?」
「生氣。」你緩緩的吐出兩個字,頓了頓,才終於明白,「所以、原來我喜歡他是嗎…?」
「你說呢?」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麼簡單…」你笑了,有點嘲笑的意味,嘲笑自己的愚蠢,「那如果…他已經不喜歡我了呢?」
「十三年,你覺得呢?」東永裴斜眼看著你,丟出這句話堵住你的嘴。
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或許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久,但現在的一分一秒對你來說都像一年那樣久。
終於海面上有了些動靜,是崔東旭…和他懷裡的李勝賢。
「怎麼了?他怎麼了?」你著急的走進海裡,擔心的望著李勝賢蒼白的臉。
「我、我也不知道,回去就看到他躺在床上。」崔東旭臉上顯露出難得的脆弱及無助。
「現在我該怎麼做?真的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嗎?」你接過冰冷的李勝賢,小心翼翼的將他放下。
「不,朴春去問那個人了,現在只能等她,還有…勝賢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沒有尾巴了…」
「你的意思是…他那時候已經變回人類了?」東永裴問了你也想問的問題。
「嗯。」只見崔東旭點了點頭,「可以這樣說,也或許是…變回十三年前的那個還是人類的李勝賢。」
「……」東永裴驚恐的望著你,而你只是默默的盯著李勝賢的臉,你明白崔東旭的意思是什麼,十三年前的他…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脫下脖子上那條項鍊,那條他拚了命幫你撿回來的項鍊,輕輕的放在他身上,默默的在心裡向上帝祈禱著。
「故事的結局是什麼?」你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問著東永裴。
「什麼?」東永裴一臉不解的望著你。
「那個童話故事、那個人魚的故事,結局是什麼?」
「最後,人魚跳入海裡變成泡沫…」東永裴疑惑的說著。
「不,不是這個…我記得再前面一點,好像是人魚從她姊妹那裡拿到匕首…」你努力的回想起李勝賢當時跟你講過的原版故事。
「是…是得殺了自己深愛的人讓她變回人魚那裡嗎?」崔東旭小心翼翼的接話。
「對對對、就是那個!」你很堅定,這次,該你為他犧牲了。
「不可以。」東永裴緊抓住你的手臂,力道非常的強大,「你這樣勝賢醒了也只會更痛苦。」
「我還能怎麼辦?難不成再一次鬆手讓他走嗎?」你用另一隻手扯開東永裴,將原本輕放在李勝賢身上的項鍊拿起,幫他戴上,然後深深的看他一眼,「永裴,我現在很後悔,我並不想下半輩子一直在後悔我讓他為我犧牲,你懂嗎?」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這樣做根本就沒有解決問題,你只是自私的在逃避,留下他,記得所有的一切,你覺得他不會和你一樣感到後悔和痛苦嗎?」東永裴不放棄的繼續拉你的手臂。
「嗯,我也同意他說的,何況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的死可以換回勝賢,如果一次失去兩個呢?」崔東旭開口,你第一次覺得他不再敵視你,反而好像接受你,還替你擔心。
「那如果,結局真的是我要離開,拜託…永裴我求求你,請你代替我好好照顧他,告訴他好好活下去。」你的語氣篤定得好像真是如此。
「那個、呼…那個…」朴春上氣不接下氣的朝你們衝了過來,「我、我問到了!」
「什麼?是什麼?」你著急的問著,恨不得馬上就讓李勝賢醒過來。
「……」朴春突然沉默,眼神充滿著複雜的情緒,頓了一會兒,將雙手攤開,「是…這個。」一把看似銳利且精緻的匕首靜靜的躺在她手中,冷冷的劃破寂靜。
「這是?」崔東旭和東永裴驚訝的看著,額頭上冒出冷汗。
「那個人說…你得把你的靈魂給他。」朴春顫抖的向你遞出那把匕首。
你伸手,微笑的準備接過它,卻被東永裴拉住。
「為什麼?只能這樣嗎?」
「因為…因為人魚是沒有靈魂的生物,在兩個世界的交叉帶活著…也一直死著。」朴春吞了吞口水,伸出的手稍稍往後退了一些,「人類把靈魂送給了那個人之後,才能成人魚,所以勝賢若要再次醒過來…就得出賣另一條靈魂,另一條他深愛著的靈魂…」然後朴春嘆了口氣。
「不過基本上,我認為勝賢不會想要你犧牲的,所以…就這樣吧。」朴春淡淡的笑著,將匕首握在右手,輕輕的放下。
「嗯…」崔東旭也點了點頭,而你突然好想哭。
「嗚、不可以,那不然我去陪他…」你低著頭將他緊緊抱你懷裡,「我可以去陪他嗎…」
「如果你死了…勝賢就會醒過來。」崔東旭拍了拍你的肩膀,嘆了一口氣。
之後你表示想要和李勝賢獨處,於是你抱起他走到不遠處的石堆上坐著,讓他倚靠在你懷裡,而東永裴他們則先回咖啡廳去了。
「勝賢啊,你看,夕陽好漂亮喔!」你邊流著淚邊笑著對懷裡的他說,理所當然的,一點回應都沒有。
「勝賢…哥我都想起來了耶,小時候你是個跟屁蟲。但那時候的我也漸漸習慣你的陪伴,你呢?從那時候就很喜歡我了嗎?」你收緊手臂,將他更往你懷裡攬進。
「原來…你和我一直都隔著海洋,哈哈哈,我們的故事說出去誰信呢?我看我也去寫一本故事書好了…你覺得呢?」你自顧自的說著,眼淚仍舊不斷滑落,空出的左手撥了撥他的瀏海,你低頭凝視著他,好像…好像只是睡著了,那樣的安詳寧靜。
「勝賢啊,為什麼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我了呢…」你多希望,多希望他抬起頭再對你笑一次,「也沒讓哥有機會對你說……」接下來那幾個字,你哽咽的在他耳中說出。
「對不起,對不起哥太晚發現了…對不起啊勝賢…嗚嗚嗚嗯……」緊緊摟住動也不動的他,冰冷的觸感讓你更加的難過。
看著夕陽漸漸沉入,天空漸暗,你仍摟著他坐在原地,彷彿你們之間的一切靜止了,如果可以,你想永遠永遠就著樣讓他依偎著,儘管他再也不醒過來,你也能催眠自己他只是睡著了,沉沉的睡著了。
「勝賢…冷嗎?」你不斷的自言自語,在其他人的眼中是如此,但在你心裡,現在懷裡的他正吸吸鼻子用可愛的聲音回答著你:『那哥呢?不冷嗎?』
「呵呵呵,冷啊,所以我們勝賢再抱緊一點吧!」將左手繞過李勝賢抓住自己的右手,環抱著他,可是他的雙手仍沒有力道的自然垂放在你腿上。
而讓你覺得冷的,不是夜晚的海風,而是懷裡的人失去溫度的身體,以及那顆想停止卻還苟延殘喘跳動著的心臟。
此刻你抬起頭望著星空,努力不讓眼淚滑落,不可以哭了,不可以讓李勝賢看到這樣的你,不斷的在心裡重複著提醒自己,不可以脆弱。
「勝賢…流星欸!」你笑著,但是好痛,嘲笑著自己,十三年前失去他你忘了痛覺,十三年後的現在,這樣的痛居然是那麼撕心裂肺到讓你快要喘不過氣,很可笑,你憑什麼讓人為你犧牲?你憑什麼了?
緩緩閉上眼睛,向早已墜落的流星許願,而眼淚最終還是留下來了。
「志龍…回去吧。」身後有一道聲音,你睜開眼睛回頭,原本你還期望是李勝賢那獨特的嗓音。
「永裴喔,啊、你們都來啦…」是東永裴、崔勝賢、姜大聲、朴春和崔東旭。
「走吧,我們回去咖啡廳吧。」其實東永裴他們在天還沒黑之前就過來了,在附近佇立著,怕的就是你會為了李勝賢而衝動。
「嗯、嗯…你們先走好了,我們馬上跟過去。」舉起空著的左手抹掉眼淚,微笑的點點頭。
那個笑,很苦、很醜。
「嗯。」嘆了一口氣,東永裴也點了點頭,「好,那你們要趕快回來喔。」
你摸了摸李勝賢的頭髮,「好…」寵溺的看著他的臉龐,「勝賢,我們回家吧…」
他們在咖啡廳等了足足三十分鐘,才看見你背著李勝賢緩緩的走過來。
你看起來十分的狼狽,臉上佈滿乾掉的淚痕,眼睛紅得不得了,明明才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他們卻覺得你好像變得更瘦了。
「那,那接下來你打算……?」崔勝賢看著你開口。
「那個,哥…東旭哥。」你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去面對著崔東旭,「我能…把勝賢留在身邊嗎?」
「可…可是他是…」崔東旭有些困難的看著冰冷的李勝賢,說不出口接下來的那兩個字。
「好…請你好好的照顧他。」朴春開口對著你說,其他人則驚訝的望著她。
「我會的,謝謝,那我們先回去了。」你深深的向他們鞠了一個躬,然後背起李勝賢,轉頭對著崔勝賢說:「哥,抱歉我不曉得我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工作,或許永遠不會了…你可以…」
「我會等你回來的。」崔勝賢打斷你,笑得很酷。
「我也是喔,哥。」他身邊的姜大聲也笑著對你說,是那樣的溫暖。
「要快回來。」東永裴還是那樣,而你已經沒有心思去質疑他是否喜歡李勝賢,就算他也喜歡李勝賢…你好像也只能說抱歉了,因為你沒打算把他讓給任何人,即使對方會比你更適合他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