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都暻秀跟著金鍾仁一起,已經過了三天。
期間金鍾仁只是四處晃晃,偶爾殺掉一些衝著他們而來的人,並沒有主動攻擊過。
「難道你不是要把他們全部除掉?」都暻秀忍不住疑惑的問。
「講這什麼話。」金鍾仁腳步輕快的走在前頭,聽見都暻秀的話立刻轉過身,「你以為我們都是毫無計畫的看見一群殺一群啊?」
「不是嗎?」
「呿、人類。」金鍾仁偏過頭咕噥了一聲,在都暻秀還沒提出要他講大聲點的要求前繼續說著:「當然不是啊!你認為是什麼造就他們到今天這樣目中無人、肆無忌憚的模樣?」
「群龍無首的話,還用得著擔心嗎?」金鍾仁抽出插在口袋的雙手,而他手上正套著都暻秀給他的手套。
「所以是說,他們有一個首領?之類?」都暻秀偏著頭、皺起眉頭思考。
「是啊,算是跟我同輩的,上一代的要不就不想管、要不就早已銷聲匿跡、還有一些自視甚高的,認為這種事不須要他們出面,所以,我。」金鍾仁揮舞著雙手比向自己,表示所有的一切責任都歸他。
「那你怎麼不直接去找他?」
「我還得要靠他們。」金鍾仁無奈的說著,「不然你覺得我會讓他們這樣一個城市接過另一個的掠奪嗎?」
「事實上,自從尹薇叛變被我們處刑卻逃離出來出以後,我們就失去了她的下落。」金鍾仁想起之前成天繞在自己身邊叫自己哥哥的女孩,有些懊悔,「後來看到這些與日俱增的嗜血怪物,大概也猜到是尹薇搞出來的,而現在必須跟著他們的腳步找到她,所以才沒一次殺光他們。」
「尹薇…?」
「給我這個身分的人,就像是父親。」金鍾仁低下頭,想著他那一段很遙遠的過去,「在我成為他的後代沒多久,大概三、四百年吧,他把尹薇帶回來,說是我的妹妹。」
「她就像是普通女孩一樣,可愛、很會撒嬌、偶爾耍耍任性,而且很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開朗,也非常能夠接受她的新身分。」
「後來,父親跟我說,是尹薇自己向她要求的。」
「為什麼?」都暻秀開口問。
「因為我父親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快死了,她哭著說她還不想死,於是我父親把他的身分告訴她,尹薇立刻要求父親把她也變成同類。」
「她跟我說她原本過得並不快樂,無論是家庭還是學校…」金鍾仁嘆了一口氣,「所以她自殺,但最後又後悔。」
都暻秀緊緊皺著眉頭,完全無法理解尹薇的想法。
「我漸漸發現,她以前生活的問題跟她的個性有很大的關係,她有些憤世嫉俗。」金鍾仁扯著都暻秀的手,把他拉到一面矮牆邊,自己先跳了上去,再朝都暻秀伸出手,「之後她越來越看不起人類,覺得人類不過是她的糧食…所以她違反規定,大方的曝露自己的身分,然後濫殺。」
都暻秀和金鍾仁一起站在矮牆上,眺望遠方慢慢沉下的夕陽。
「我們對她處刑,希望她能改過,但她卻逃出去。」金鍾仁瞇起眼睛,「而她現在在召集她的後代、後代的後代,前往她目前佔領的城市,為她集結所有的能量,好讓她可以把整個世界推入黑暗。」
「你是指…」
「永夜。」金鍾仁側過頭看著都暻秀,「她是我們整個種族從最初到現在,最有野心的一個。」
「所以我們必須阻止她,對吧。」都暻秀皺了皺眉,也轉頭對上金鍾仁的視線。
「哈哈哈哈哈。」金鍾仁笑開了,「那你得先跟我到一個地方再說。」
金鍾仁帶都暻秀到了他們在這個城市找的暫時據點,是一棟廢棄的大樓,所有玻璃早就破碎,而上半部的樓層也歪斜倒塌在隔壁一棟建築上。
「這裡…」都暻秀走進滿地石礫的大廳,四處看了看,「我記得。」
「你來過?」金鍾仁偏著頭問他。
「是經過。」都暻秀站在裡面往外看過去,指了指旁邊的石堆,「我躲在旁邊,因為我實在也分不出你們和他們…直到我看到那個天使走進來…」
「嗯。」金鍾仁點點頭,這才終於提起有關那人的事:「他叫做金俊勉,最近應該也差不多會趕上我們。」
「他是…去療傷嗎?」
「其實我們的癒合能力很強,只是最近可能俊勉哥太忙碌又忘記定時補充配給的血液,才會連基本的自癒能力都無法正常發揮。」金鍾仁走在前頭帶路,往二樓走上去,他先招呼了守在樓梯口的幾個同伴後,帶著都暻秀往其中一個隔間裡走,「於是他回去讓長輩們幫他治療,也順便報告目前狀況。」
「或許我讓他分心了?」都暻秀不免擔心,畢竟金俊勉對他來說真的就是個天使一般的存在。
「不要這樣想。」金鍾仁轉過身、伸出右手示意他停止這種想法,「你的神不是都讓你們要往正面去想的嗎?那你就別再分神去想其他不可能的原因了。」
「俊勉哥在我們之間就像是你們人類的將軍還是什麼指揮官之類的,大事小事都是他在指導,他這樣繃緊精神、日夜追趕少說也有一年了,雖然我們已經不是人類,但我們也不是什麼超人,難免還是會疏忽、會疲累。」
都暻秀看著如此滔滔不絕的金鍾仁,忍不住笑了,「我承認你這次的安慰好多了。」
金鍾仁翻了個白眼後,轉身對其他同伴說了幾句話讓他們先到外面去守著。
「你帶我來這裡要幹嘛?」都暻秀這才切入重點,看著金鍾仁的背影、再看看四周,地上都是散亂的紙張,牆邊還擺了一個又一個的大木箱,有些打開、有些緊緊蓋著。
金鍾仁稍稍往旁邊退開,好讓都暻秀看清楚他剛才在忙著的東西。
眼前是一張桌子,上面擺滿了許多種武器,都暻秀皺了下眉,「這些是?」
「武器。」金鍾仁笑了笑。
都暻秀嘴角抽搐,投射出〝你在講什麼廢話〞的眼神盯住金鍾仁。
「對付那種貨色必備的武器。」金鍾仁拿起一把槍,上膛之後又擺回去,「不過你可別拿它們對著我喔,不至於會死但還是會受傷的。」
「這樣你們還帶著這些?」都暻秀往前走幾步,像是在觀賞什麼展覽品似的,想碰碰看、卻彷彿有一道隱形標語寫著〝請勿動手〞立在一旁警告他。
「我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設立一個集合點,把武器跟食物都放在裡面,為的不是我們,是你們那些倖存的人類。」金鍾仁把手指放到其中一個純銀製飛鏢上,過沒多久便從接觸的地方緩緩冒出白色的細緻煙霧,等他把手拿開後,手指上出現了和當初碰到都暻秀的十字架那時一樣的焦黑痕跡,「不論是什麼,都是純銀製的。」
「所以現在是讓我挑?」都暻秀看著金鍾仁那清澈淨藍的眼珠子。
金鍾仁點點頭,「你可以多樣裝備,只要你承擔得了,我就會盡全力支援你。」
「你自己說了我們必須阻止尹薇的,那你就必須先有能力獨立戰鬥,對吧?」
都暻秀仔細的看著桌上各式各樣的武器,而金鍾仁則是走往放在一旁的那些箱子去。
「嘿。」金鍾仁忽然出聲打斷都暻秀。
都暻秀轉過頭去,看到金鍾仁手中握著兩把劍,「那是?」
金鍾仁走到都暻秀面前,伸手將其中一把遞給他,「會不會用?」
「這需要技巧?」都暻秀接過,挑了挑眉。
「哈哈哈,是怕你心底會排斥,不是神職人員的孩子嗎?」金鍾仁把另一把也拿給都暻秀,接著拉下掛在肩膀上的叉型皮帶。
都暻秀頓了頓,「是領養來的。」
金鍾仁停下手邊的動作,保持沉默等待都暻秀繼續說下去。
「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早知道了。」都暻秀低著頭,手裡緊緊握著那兩把劍,「神父怎麼可能結婚,為了讓我有健全的生長環境,還不惜找個母親的角色來騙我。」
「不是,他們不是在騙你。」此時門口傳來另一道聲音。
「俊勉哥?」金鍾仁驚喜的看著門口的人。
「我回來了。 」金俊勉溫柔的笑著,走到他們倆身邊,繼續說:「雖然他們不能結婚,但他們是真心愛著彼此,也真心愛著你。」
「真的?」都暻秀露出微笑,看起來就像個被父母告知自己並沒有做錯任何事而放下心的孩子一般。
「真的。」金俊勉保證,「他們為了彼此也為了你,毫不妥協、撐到了最後一刻,現在你可以為了他們和你自己,跟我們一起結束這場惡夢。」
「我知道了。」都暻秀點點頭,「謝謝你,就…謝謝你。」
「會變成這樣,我們也有責任。」金俊勉嘆了口氣,隨即又換上笑容,「好了,你們繼續吧,我上去了解一下這段時間的狀況。」
都暻秀和金鍾仁目送著金俊勉的背影走出門。
「喏。」金鍾仁把一直拿在手中的皮帶遞給都暻秀,「揹劍用的,你最好訓練一下收劍的準度,別傷了自己。」
都暻秀接過皮帶,把兩把劍的劍鞘套進相對應的固定皮套中,「想測試看看嗎?」
「哦?這可不是玩具喔。」
都暻秀笑而不語,脫下大衣和西裝外套,揹好皮帶,刷的一下從背後抽出那兩把劍,揮舞幾下後又不偏不倚的收回背後的劍鞘中,接著抬起頭望著看呆了的金鍾仁,帶著自信的笑容,「嗯,真的不是玩具。」
金鍾仁從一秒的驚愕中回過神,帶著不敢置信卻又佩服的笑,「噢、不過你真該換下這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