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權志龍強迫自己提起精神來生活已經過了一個月。
他開始在那間早餐店工作,或許李鍾碩對他有份特別的信任,所以就答應讓他來店裡幫忙。
這段期間權志龍沒有再遇過組織裡的人,但他並沒有因此放心,偶爾還是會找時間到張賢勝那裡聽聽一些消息。
但他還是不敢去見李勝賢。
權志龍怕自己被跟蹤、怕有人會就這樣對李勝賢下手,可是他最怕的其實是,如果見了面,他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再放他留在別人身邊。
除了空閒下來的時間比較難熬以外,權志龍還算過得去。
他倒是從尹斗俊那裡聽來一件事,據說因為他的逃離,組織就為此把那些試圖逃走的人歸類為喪犬,所以他應該自豪嗎?
想到那件事權志龍還是不免揚起嘴角嘲諷裡面的人,即使是背叛者還是得貼上他們給的標籤…真以為全天下是他們的?
而東永裴技巧性的套出了局長的話,讓局長自己開口說姜大聲在當臥底這件事,雖然他早就知道了,但他不能直接戳破,要是那麼做,局長一定會怪罪姜大聲隨便洩漏機密什麼的,所以他只好設計局長說漏嘴。
這樣東永裴也能更深入那個計劃,早日破了這個龐大的組織。
崔勝賢到目前還是不曉得姜大聲的下落,不過他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局長給的照片以及一小段問候的話。
但越是這樣,就讓他越是忍不住。
明知道他在某個地方,但卻不能親眼看他過得好不好,那是多麼痛苦的事。
姜大聲的計劃已經差不多要成功了,就只差一個時機。
在這一年多以來,他極力取得信任,但私底下又不著痕跡的拉攏想反叛的人,大部份都是犬和失敗品。
最終他在首領底下的那群貪生怕死的高層小小的挑了一下火,讓他們因內鬨而開始自焚。
他想,再忍一些時日就可以了。
支撐他走過這些骯髒日子的是每隔一段時間都必定要傳回去給崔勝賢的信息,只要想起那個對於自己來說是第二救命恩人的男人,心情就平靜了下來。
李勝賢有點像是被半軟禁了起來。
因為權志龍求他、拜託他,要他不要隨便離開東永裴他家。
所以他只能照做,他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包袱。
可是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權志龍,想聽聽他的聲音、想握著他的手、想摸摸他的頭髮、想碰碰他的臉。
李勝賢以為,事到如今自己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的欲望,但是權志龍的出現突然在他平靜的內心引起一陣騷動,然後就不願平息。
李勝美堅持用自己存的薪水買了一部車,不想讓東永裴每天都那麼辛苦的接送自己。
其實這件事在自己成年後就有提過不只一次了,但每次東永裴都會隨意帶過然後依舊照常接送她上下班。
後來李勝美自己偷偷跑去考駕照,考上了之後也提過一次,結果當然也是不了了之。
最近李勝美學會了先斬後奏這一招,把車買了就勢必得開了吧!
東永裴這次果然無話可說,只好讓李勝美自己開車到店裡,不過他還是不忘再三叮嚀她要小心、要注意、有事一定要趕快打電話給他什麼的。
看似是各自生活著,但其實彼此之間緊緊相繫著。
第三個月。
權志龍終於忍不住,他讓東永裴帶李勝賢到警局裡,自己在早餐店裡買了份李勝賢最常吃的餐點、順便請了假後,再到警局裡去。
東永裴特意給了他們一個隱密的空間。
「勝賢。」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李勝賢,權志龍總覺得他好像更瘦了。
「志龍!」李勝賢開心的站起身。
「我有帶早餐要給你吃。」走上前去,連早餐都還沒放好,就急著緊抱住李勝賢。
「唔…」被抱個滿懷的李勝賢笑了笑,是這個味道沒錯…
「對不起,還要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必須把你藏起來…」
「沒關係,我也不想成為你的包袱。」
「不是…」權志龍一陣鼻酸,這段日子已經足夠他找回自己的喜怒哀樂,不再是以前那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不是包袱,是力量。」
李勝賢是權志龍的力量,相對的也是用來對付權志龍最致命的武器。
權志龍緊握著李勝賢的手不放,即使他在吃早餐也一樣,但李勝賢也樂在其中。
他們握著彼此的手聊東聊西,內容不是重點,重點是身邊陪伴著的人。
從早聊到晚,直到東永裴要離開時,他們才依依不捨的道別,權志龍向李勝賢保證,他們一定很快又會在一起。
很快的又過了半年。
組織的內鬥連首領都管不住,那些高層開始教唆自己身邊的殺手去殺害對方,對方的殺手當然也不會輕易放任,在這樣一來一往之間,死傷慘重。
姜大聲估計大概就是這個時候,組織很快就會像空有堅硬外殼的生雞蛋一樣,使勁一捏就破裂。
於是他通知局裡的長官可以開始做準備,準備讓他們徹底消失。
權志龍隨時都處於完美的狀態,就等其他人。
東永裴在得知這消息之後,開始通知自己的夥伴們,方勇國、崔俊洪、孫東雲。
李勝美費了好大一番功夫說服東永裴讓自己也加入,她也用行動證明自己已經達到一個警察的水準。
姜大聲身邊有張賢勝、尹斗俊,還有四五個身體狀況比較好的失敗品,以及兩三個想脫離組織的職業殺手。
崔勝賢收到姜大聲最新的一封信息,上頭寫了一行英文字,〝I’m sorry.〞
他真心覺得很不對勁,所以便到警局裡軟硬兼施、用威脅、用懇求,各種方式終於逼得局長說出姜大聲現在是臥底,而且已經預備要開始攻入組織內部。
他果然如李勝賢當初所想的,二話不說就決定要一起出任務。
「你這小子是腦袋破洞了嗎?」局長車勝元認識崔勝賢很久、很久了,他毫不客氣的反駁他的要求。
「我沒有。」崔勝賢很尊敬這個長輩,但無論誰說什麼,都無法阻止他。
「要是沒有,一個醫生幹什麼要跟警察搶工作?」車勝元搖了搖頭,明白自己說動他的機率絕對是零以下。
「我知道要怎麼樣傷害到一個人但又不置他於死地,是不是很專業?」
「你…啊,真是!」車勝元懊惱的抓了抓頭,「算了,隨便你。」
花了不到一個月準備完畢。
在終於確定要出任務的前一晚,權志龍悄悄的來到東永裴他家門外。
一直在外頭猶豫著要不要進門,而這時候的東永裴當然還在警局裡和夥伴們做最後的行動確認。
很想見他,可是卻一直躊躇不前。
權志龍怕自己這一去,就回不來了,若不見李勝賢一面,恐怕會後悔。
但又知道李勝賢一定會擔心自己,不想看到他緊緊鎖著眉頭的樣子。
不知道晃了多久,權志龍突然膽小的退縮了,他不想要這是最後一面…
就在他準備要離開的時候,那扇門就像有著心電感應一般的打開。
李勝賢拿著手杖從門裡走出來、轉身鎖上門後走下階梯。
權志龍沒有出聲,靜靜的觀察著李勝賢,讓李勝賢從他面前走過。
走了幾步後李勝賢突然停下來轉過身,對著他喊:「志龍?」
權志龍嚇得愣住,仍舊沉默不語。
「是志龍嗎?」李勝賢好像已經認定了就是他。
看著他焦急的晃頭晃腦的模樣,權志龍大步大步的走到他面前,緊緊抱住李勝賢。
「真的是你啊…」李勝賢的聲音裡流露出一股安心的感覺。
「為什麼知道?」
「因為有你的味道。」
「你要去哪裡?」
「去找你。」
「不。」權志龍將臉深深的埋進李勝賢的肩窩,有股想哭的衝動,「你不用…不管多遠,我都會在你出發之前先來找你。」
「志龍…」李勝賢輕輕的拍著權志龍的背,嘴裡流瀉出來的語氣夾雜著不安,「你能不能不要去?」
權志龍頓了下,將頭抬起來對上李勝賢的眼,多希望自己的堅定、承諾和歉疚可以傳遞到李勝賢眼中,「對不起…」
李勝賢看似失望的垂下頭,讓權志龍有些慌亂,但不用多久他又重新抬起頭,露出笑臉對著權志龍說:「那你一定要回來,一定。」
「嗯。」權志龍用力的回覆著,他知道用不著擔心自己的想法傳不到李勝賢的眼中,因為所有的一切,李勝賢都是用心去感受的。
隔天,權志龍及其他人內心都十分沉重,『終於到了這天…』
他們不張揚、默默的依著姜大聲給的指示,到達位於郊外的一棟看似是普通住家的建築。
樓層並沒有其他人想像的多、看起來也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龐大,光看外頭就覺得十分荒涼。
想起姜大聲曾傳回來的情報,他們已經無力負擔原本那種氣派的生活,幾個月前臨時找了這個地方整頓組織內部,準備重新開始,然後籌畫再一次找回往日的風光。
門外也不再像以往一樣站滿防衛的〝看門犬〞,看樣子差不多都死光了。
只剩下幾個殺手、沒用的高層和首領。
他們照著分配好的小隊悄悄的走著。
繞過大門到後門去尋找姜大聲。
姜大聲一看見那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自己夥伴當中時,心跳漏了一拍,不是那種浪漫的心動,而是害怕的心痛。
『你怎麼會在這裡?』姜大聲的眼神彷彿這麼詢問著崔勝賢。
崔勝賢只用那不變的溫柔眼神直直盯著他,微微笑了笑。
姜大聲定下心來開始按照計畫執行,先讓東永裴和權志龍他們從後門進來跟自己的人會合,再讓其他人從大門攻入引開大部分的犬的注意力。
計劃第一步很完美,稍稍提振了他們的士氣。
一樓的犬大約有十來個,他們一組人馬大概五至六個,雖然最後將一樓清空了,但他們也失去了不少同伴。
姜大聲讓張賢勝和尹斗俊帶著他們往樓上前進,自己則留在後門接應第二組。
「大部分的犬已經在內鬥的時候死光了,他們還沒去抓新的一批回來,所以現在是最脆弱的時候。」尹斗俊低聲說著。
「我們現在要直接上三樓。」張賢勝說。
二樓是殺手,是最低階的殺手,所以姜大聲安排讓那些失敗品和警員們一起殺掉他們。
姜大聲帶了兩組人一起衝上二樓,把主控權交給方勇國之後,自己就跟著往三樓移動。
「小鬼,要小心一點。」方勇國看向身邊的崔俊洪,如此說著。
「Yes, sir!」崔俊洪露出天真的笑容回應著。
孫東雲憑著神準的槍法,陸續的射中五個殺手握住武器的手,讓其他人可以就近制服他們。
他們謹守車勝元的命令,〝可以活捉就不要濫殺。〞
崔俊洪向身邊的夥伴示意自己要上前去綁住躺在角落的那個人,要他們掩護他。
蹲低身體快速的穿越幾個已經被制服的殺手,拿出預備的繩子正準備要綁緊對方,可是身後突然傳出一陣叫喚伴隨著一聲槍響,「小心。」
在另一個角落的殺手即使躺在地上,也盡全力舉起手中的槍瞄準背對著他的崔俊洪,但這一槍被方勇國擋了下來,而他也回給對方一顆穿過眉心子彈。
崔俊洪轉身前瞪著眼前躺在地上的殺手一眼,只見對方露出一抹冷笑,「糟、糕、了!」
忍不下這口氣的崔俊洪拿起一旁的槍往他心臟的位置開上一槍,結束了他的生命,也剛好迎上這場戰的結尾。